我不写同人

我的好 以后你也会知道

【皇权富贵 贺文21:00】风筝

ooc,民国背景

希望我没有拖后腿!


一.

黄明昊归国的时候正值秋天,上一次收到家书时他母亲还在信里装模作样地抱怨秋老虎来得急烈,如今一看倒像是在最热的时候被扼了喉,天地间只剩下一片秋意。

他回来得急,行李箱统共也没带几件衣裳。加急家书来的时候,父亲只寥寥交待了一句话——“莫要回国。”

这四字看起来叫人摸不着头脑,结果不日他便听闻有人道东北变天了。他起先一惊,随后便匆匆收拾行李。有人劝他:“黄兄,国内局势变化莫测,你这时回去岂不是辜负了伯父一片心意?”

黄明昊没应声。他们这几个被家里送来留洋的都颇有家底,都是些不折不扣的纨绔,平日里玩起来也是不管不顾,国内战况加急,他们也依旧照玩不误。

黄明昊自觉与他们不是一路人。当初家里虽然为了他的安危迫不得已将他送出国,他留洋这几年心中总觉得不踏实。午夜梦回时常想起以前家附近的歪脖子柳树,他儿时常在那棵柳树下摇头晃脑的背那些又臭又长的古文。那时觉得甚是枯燥,如今想来却都是好处。

至少让他在这时明白,有些话和这些人说也是徒劳。

在路上叫了辆黄包车,黄明昊报了地名,许是每天拉车太寂寞了,车夫叫他眉眼斯文,忍不住便试着搭话:“我见少爷从码头处来,可是刚回阳城?”

“对,今日刚回。”

车夫流畅地拐了个弯,顺手抹了把刚掉下的汗:“少爷怎的在这时候回了?现在大家都眼巴巴想走,实在是不该回啊。”

黄明昊许久未归国,到底还是对国内局势不甚了解,虽然知道东北近日不安生,也没料到会如此可怖,皱眉道:“师傅何出此言?”

“现在这东北就是块肥地,谁都想分一杯羹。范大帅重病,小帅还年轻,如今唯一挑起大梁的居然是大小姐。底下的人也不安生——嗐,少爷,到了。”

黄明昊本还想继续听,抬头一看见果真不觉就到了自家院子。低声道了句谢便下车,递钱时犹豫了一小会儿,想着天气太冷,又多给了一个银元。

师傅收了钱,笑得见牙不见眼。许是信奉拿钱办事儿,想了想又补充:“少爷可千万记得,在阳城别惹范小少爷。”

这是黄明昊回国以来第一次听见这人的名字。

 

真正见到范小少爷已是冬天的事儿了,他回来之后先被家里臭骂了一顿自作主张。父亲边骂边拿出他最爱的那根湘竹马鞭欲抽他,还未扬起来,倒是母亲先在一旁眼泪涟涟。

他出生得晚,父母亲早已习惯凡事以他为主。好在他没被养成纨绔性子,就是爱撒娇了些,好似永远都长不大。

此时见父亲拿着鞭子直直站着,母亲又在旁呜咽。黄明昊倒觉得肩上担子越来越重,起身道:“您便饶了我吧爹,我此番回来不为别的,只因民族已到危急存亡之际。无数前辈奋不顾身,您自幼教我要有担当,我又怎可在这时当自己瞎了、聋了?”

最后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但他回国之后发现局势其实尚未到那么夸张的境地,东北是肥地不错,但各个势力尚还在试探之中,谁也不愿当这大逆不道第一人。阳城此番看来倒还有些诡谲的和谐。

他在家恶补时事,一则的确因为国外消息不通。二则天气越来越冷,人的骨头便惫懒了些。

直到朱正廷第三次来拜访,已经是把话说绝:“这次大家就是为了迎你摆宴,你再不来可说不下去。”

黄明昊无法,只好一口应下。

阳城的天气冷得惨而烈,他赶到同福楼的时候已经是手脚冰凉,还未入座便有人起哄:“明昊今日来迟了,该罚。”

黄明昊向来酒量不好,这在他们中已不是秘密,闻言也只是苦笑道:“可饶了我吧。”

朱正廷在一旁帮腔:“明昊酒量不好,你们接着说你们的。”

说是为了帮他接风,其实无非是一群人想借着机会聚一聚,酒过三巡就敞开了话闸。

“明昊怎么选这时候回来,我家可能都要送我出去了。”开口的人浓眉大眼,戴了副金边眼镜,“这地儿我看也快垮了,听我家说,那位前几日刚拒了他姊的好意,去了军机处。”

“呸,贪生怕死,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有人附和。

黄明昊来了兴趣,问:“那位是哪位?”

眼镜嗤笑道:“还能有哪位,范小少爷呗。”

“原来是他。”黄明昊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发表感想。

这眼镜当初就与黄明昊不对付,此时倒开始咬住他不放了似的,还开始追问:“你怎么看啊?”

谁不知道黄明昊才刚刚回国,摆明了是想让他出丑。黄明昊也不恼,接道:“我倒觉得他这一步走得好,他没资历,就算去了军队也难以服众,还会被笑靠关系。倒不如稳扎稳打,做出点成绩再去前线。”

眼镜被他堵的没话说,刚准备开口嘲讽几句,就听见大理石屏风那边儿传来一句男声:“哪儿来的神仙在这指手画脚,要不要来我这儿讨论讨论我为何不去当司令?”

眼镜的表情立马变得难看了起来,不只是他,一桌人表情都变了。黄明昊立马反应过来这开口之人估计就是那位“范小少爷”了。

隔了一会儿以后,有人直接走到他们桌前,嬉道:“刚刚是哪位说我这快垮了呢?”

黄明昊循声望去,见一位穿着美式军大衣的男人悠悠然站在屏风旁边,面色寡淡,鬓若刀裁,蹬着双擦的锃亮的军靴。饶是见过各色各样的人,他也不由叹道这气质可真是绝。

眼镜不敢出声了,一群人都安静了下来。范小少爷还嫌不够似的,又问:“刚刚又是谁夸我呢?”

黄明昊迎着男人的目光,毫无惧色地回了句:“是我,范少爷。”

 

二.

“那人现在到处说你,说你是范家哈巴狗,拍马屁把以前装模作样的傲气都拍没了呢!”

朱正廷刚一进他屋就开始抱怨,黄明昊这才从书里抬起了头,“你和他计较做什么,左右不过是疯狗,乱咬人罢了。”

他这话说得顺,说完了也未觉不对,倒是朱正廷愣了会儿,才道:“你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是吗?”

“可不。”朱正廷道,“你以前就像菩萨,心又软,又不爱生气,我一直担心你在国外被人欺负。”

他后面还有没有说话,黄明昊已经不太记得了,许是说了,但他没听。他心思早就放在了那天宴席之后——

范少爷见他应声,笑了笑。再问了一遍刚刚是谁在骂他,见问不出来也有些兴致索然地走了。

那一顿饭后半程大家都夹紧了尾巴。黄明昊心里看不起这些人的做派,直到吃完也没再说话。

这风来得比往常要急些,暮色也落下的早。大家陆陆续续的走了之后黄明昊才出了同福楼。他闻不惯汽油味儿,先前没叫司机侯着,此时见天色都黑了才开始后悔。

正当他把大衣一裹,准备往风里走的时候,突然一辆看起来有些气派的漆黑轿车停在他面前。

窗户放下后,露出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那脸的主人许是见他有些狼狈,目光里有些促狭笑意,道:“上车。”

黄明昊犹豫一晌,想着现在连黄包车都叫不到,还是咬咬牙上了车。

车上一片安静,他报了地名,过了会儿范丞丞就问:“黄家的小少爷?”

黄明昊一惊,大概是反应过于明显,范丞丞又笑着补充了句:“好歹是范家人,这阳城大大小小的势力都得记住了。”

黄明昊感叹了句这人果然不像眼镜说的那样扶不上墙,反而看起来比他们聪明得多。

“怎的这时候回国了?”范丞丞见他不说话,又问。

这回黄明昊已经不吃惊了,老老实实答:“为国家而回。”

他不知怎的回答了自己内心想法,本以做好被嘲笑的准备,谁料范丞丞听后却是满意点头:“比那些忘本的人强。”

他这一认同反而让黄明昊无所适从起来,他总觉得这个小少爷大抵与自己是一类人,但他不直如何说出来,随口应了声便不知道再回什么。

“你当真觉得我此时不该去前线带兵?”范丞丞又问,“他们都觉得我是贪生怕死。”

许是他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尾音往下划了几分,听起来有些像自嘲,黄明昊蓦地一愣,随后便道:“我倒觉得这一步走得好。那些人不过是些走惯了捷径的,如今听说您要从头来过反而笑话起您来。”

这话明显让范丞丞开心了些许,此时车也一路到了黄家门口。范丞丞目送黄明昊下车,含笑道:“过段时间我再来拜访。”

那明显是客套话,可黄明昊见那漆黑的车缓缓驶入夜色,竟从中看出几分肆意来。

他不愿以世俗的角度去揣测这人,或许是因为即便是自嘲的时候范少爷的语气里也无半分自暴自弃之感。又或许这人其实根本便不需要客套,他本身便是完全能率性的身份。

“你想什么呢。”

朱正廷喊他的时候,他想得入神,竟不知不觉便接:“想他何时来找我。”

朱正廷那日笑了他许久,要黄明昊别发痴了,难不成那眼镜说他凑上去他还真的凑上去不成?范小少爷什么人没有,怎会将一面之缘放在心上。

黄明昊便这样在家又窝了好几天,父亲笑他像只老猫,浑身都透露着几分疲怠,在哪儿坐下就能不挪窝地待上一天。谁知这天他刚找了个舒服位置坐下,就被叫出去挨训。

他的母亲难得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道:“你才没回国几日怎么就给我们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怕她接着骂他,言行之间下意识透出几分求饶之意:“我这几日不是日日都待在家中未曾挪窝么?”

见母亲还是板着副脸,他又软下声音,用国外学的那套:“妈咪~”

本来也只是想吓吓他,见他这样下意识开始撒娇反倒自己先绷不住了。黄母心道自家的儿子还是这样一副少年心性,“刚刚范家小少爷来府上了,在门外等你呢。你怎么和他扯上了关系?”

“是他?”黄明昊这几日都未曾听过这人消息,突然一听脑海里便蓦地闪过了那日晚上棱角分明的侧脸。

见他没回答,黄母最后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与范少爷来往也不错,我观他也非池中物。只是你可得仔细了些,别被扯进去了。”

“这时代是飓风,我们在其中自保都难,莫要有别的心思,可听明白了?”

 

三.

他出去的时候那辆轿车就大喇喇地停在了大门前,他上前把后门打开,果然看见范丞丞坐在里面。

范丞丞还是穿着收腰军装,外面的大衣随便搭在了一旁,带着副雪白的手套,两只手整整齐齐的交叠在腿上。见他来了,笑道:“黄小公子,许久未见啊。”

真正见到这人之后,黄明昊反而有些拘谨起来,嗫嚅道:“不过才两三日罢了。”

范丞丞闻言眯着眼睛道:“可我倒是觉得过了许久似的。”

这人的嗓音有些低,放缓了声调之后带着丝莫名其妙的旖旎风光,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倒让他说出几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意思,黄明昊耳朵都躁红了。偏偏范少爷又自己出来解释:“我的意思是这几日收拾了一些人,太累了。”

黄明昊早已预料到这位小少爷想必仕途不会一帆风顺,他前十几年被保护得太好,乍一出现在众人面前便是已经长成了的模样——人总是会对未知的东西感到抗拒,于是下意识以不了解范丞丞的为人为由拒绝他的介入。

“你怎的不问我现在如何了?”范丞丞难得和别人说些这种事儿,谁知这人倒好,别着脸看起来丝毫不为所动。范丞丞觉得新奇,不自觉就开口逗他。

黄明昊谨记出门前母亲的叮嘱,知道现在自己还不是碰这些的时候,眼观鼻鼻观心地道:“我其实比较想问今天您来是所为何事。”

范丞丞往后一靠,有些懒洋洋地问:“如何?没事儿就不能来了?黄公子好大的脸面。”

黄明昊乜了他一眼,心道不知是谁好大的脸面,这范小少爷究竟是说话随性惯了还是故意膈应人呢。

“行了,我也不逗你了。瞧你的样子,和我养的那只小猫似的。”范丞丞懒洋洋地眯着眼,“今儿个来了个戏班子,我得了两张票,你去不去?”

黄明昊的父亲是个戏迷,耳濡目染自己也有些了解。闻言立马问道:“哪个?唱的什么?”

“唱游园惊梦。人呢倒不太出名,我也只是随手拿了张票。”

“游园惊梦?”黄明昊随口哼了几句,“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亭深院……”

他并非专业学过,哼起来的时候戏腔显得不够端正,但好赖有副好嗓子,压起来倒也算袅袅婉转。范丞丞来了兴致,问他:“你还会唱戏?”

“听多了,会一两句。”黄明昊道,“闲凝眄兀生生燕语明如剪,听呖呖莺声溜的圆……”

他唱着唱着还有些起劲,学着记忆里的旦角甩了甩不存在的水袖。范丞丞用手合着拍子,不由坐直了身,道:“挺好听。”

等到真的去了梨园,那旦角袅娜登场,摆了个架子。周围人都在喝彩,黄明昊也是。范丞丞却止不住拿眼睛去瞧黄明昊,心里想,这人倒还没有黄家小少爷好看。

沸喧的戏院里,台上的杜丽娘开了嗓:“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

范少爷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唱的也不如他。

 

四.

与范丞丞交好之后,周围有人劝过黄明昊,他家世清白,不要去趟这摊浑水。当然更过分的是眼镜那一行人像是抓住了把柄似的继续说他拍马屁。

黄明昊不管是酸还是劝,都一一笑过。

范丞丞近日空闲得多,黄明昊熟了之后笑他是富贵闲人一个,他也不恼,笑眯眯地应下,道自己上次动作太大,先让那些人喘口气。

街边的树叶子都落得差不多了,北方的冬天与秋天分界线不算明显,但是黄明昊始终觉得,初雪下了以后,才能称得上是冬天。许是上天冥冥听见了他的心愿,今年的初雪来得比以往早。他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发现外面已经是雪白的一片。

他本以为下了雪范丞丞便不会过来,谁知这人非但来了,还把车给遣走了。黄明昊出门见这人身着一件暗色大衣站在雪地里,都有些惊讶:“车呢?”

范丞丞摊手:“我让他回去了。今日天色不错,我们去散散步。”

“这么冷的天去散步?范少爷还是回去歇了罢。”黄明昊将自己的大衣又裹紧了些,将手严丝合缝地插进了口袋。

范丞丞不由分说地上前拉住了他的手,今日他第一次没穿军装,也没戴那个白手套,触碰起来的时候手心滚烫:“南街第二家的枣仁糕点吃过么?”

黄明昊被他一拉,人往前趔趄了一下,稳住身形后才道,“没有。”

“走我带你去吃。”范丞丞拉着黄明昊就开始走,路上的雪还没被多少人踏过,踩起来有窸窣的声音,仿佛剥了一地的壳。

他们一路晃悠到了南街,这一块是整个阳城最老的接道,和大帅府也差的十万八千里,黄明昊实在想不通范丞丞是怎么转悠到这儿来的。

店主是个老大爷,穿了件青色的小袄子,见范丞丞来了也不惊讶:“还是要八两糕点?”

“再添八两,今日有人一起呢。”范丞丞笑着比了比手势,又用手指指了指黄明昊。

大爷笑着应了声,“好嘞好嘞。小丞下次也要多多带朋友来玩知道吗?”

黄明昊听见这个称呼也是一愣,范丞丞却早就笑眯眯应道: “好。”

等出了店门黄明昊才反应过来:“你和这个老大爷认识?你怎么会来南街,大帅府不是在北面吗?”

“你问题很多。”范丞丞先用手剥开了黄油纸,吃了口才含混不清的回答,“我当然认识了,我小时候每次被打就来这吃东西。”

“……你也会被打?”

“可不。”范丞丞道,“小时候很顽皮,被打的多,姐姐也喜欢训我。三天两头的被打,后来我皮也实了,不怕这些了。”

黄明昊低头吃了口糕点,枣味不算太重,算是恰到好处。磨得很细,入口即化,味道的确不错,他没忍住又吃了一口。范丞丞见他吃得开心,道:“是不是很好吃?我便说了,这家店来了一次便会来第二次。平日里人都很多,今日许是下雪,人少了。”

“我竟然都不知有这家店。”黄明昊闻言惊异了一番。

“阳城是个好地方,虽然北面现在多了许多洋房,但南街还完整的保留了些,你看那些不起眼的铺子,指不定都是有几十年历史的了。”范丞丞笑,“原我也不知这些东西,还是别人告诉我的。”

“范少爷与我曾经想的不太一样。”黄明昊看着范丞丞笑得弯起来的眼睛道。

范丞丞偏头看他,“哪儿不一样?”

黄明昊见他嘴边还沾了点儿糕点屑,一时没忍住上前伸手将那点儿屑给拨了下去,做完这个动作之后他才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妥,两个人俱是一愣。

黄明昊首先别过了眼睛,轻声接道:“哪儿都不一样。”

 

五.

这一整个冬天说长也不太长,等黄明昊意识到的时候,不觉间已经见街上有女人开始穿起了旗袍款款扭腰。

他与范丞丞从南街到北面,这人似乎总能找到些好吃的好玩的,黄明昊跟着他,有时也怀疑了一下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阳城人,不然怎么这些地方都一概不知。

后来反倒是范丞丞过来安慰他:“我小时候爱玩,和你大概不一样。”

“那你是什么时候收心的呢?……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不太像是爱玩的人。”

“有一回无意间翻报,见了篇文章。醍醐灌顶,当时明明是正午时分,我却有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我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下去,这时代需要我,我不能冷眼旁观。”范丞丞说完后犹觉不够,继续接着道,“这时代就像是浪潮,我们在其中激流勇进。它需要每一个人,不只是我。”

“在一个众人都愿做杂草的年代,我愿长成一棵巨木,与时代共存亡。”

他说完之后,反而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挠挠头,显出一些与平时不太一样的傻气,“是不是听起来太狂了?”

“不会!”黄明昊斩钉截铁地接,“你说的很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范丞丞手里还拿着没有吃完的糖葫芦,眯着眼笑起来的时候更像小孩子——虽然他今天穿了套墨绿色的厚呢西装。

“已经有山桃吐蕾了,春天要到了。今年大概会很难熬——但我不会逃的。”范丞丞笑道,“明昊,我知你也是同样,不如与我一起?”

街边有杨柳已经发芽,早开的花蕾吐露着野蛮的生机,这座城市从死气沉沉里渐渐苏醒,在浪潮里像是身不由己的浮萍。黄明昊知道自己不甘于此、他本就不甘于此。

所以他应道:“好。”

危急存亡之际,我辈只能奋不顾身,拯救于万一。若是野草,便使星火燎原。若是巨木,便挡风遮雨,送走悄然离开的冬天后,黄明昊这样告诫自己。

六.

春天来临的时候范丞丞大刀阔斧地动作了一番,将一群干吃饭不干事儿的老家伙给赶下了位。虽然因此受到了很多老派成员的不满,但好歹在年轻血液里站稳了脚跟。

不日又有消息,道范丞丞要去前线带兵了,先从团长做起。

黄明昊此时已有一阵子未见过范丞丞,从朱正廷那儿听闻这个消息后也只是一笑而过,没有预期中的惊讶。

朱正廷有些急了,问:“他好容易才在这儿站稳呢,怎么又跑去带兵?这下可好,之前说他扶不起的人又说他急功近利。”

黄明昊这才瞟他一眼,“那若是他没去,这群人又会骂他不求上进。他怎么都是错的,你还不明白?”

“那他在你这里就怎么都是对的?”朱正廷对黄明昊过于明显的维护有些不满。

“我瞧他顺眼,他哪怕是待在那待到死我也不会有一句异议。”黄明昊先道,复又抢在朱正廷反驳前再开了口,“但他若是这样做,那我打从开始就不会瞧他瞧顺眼。”

黄明昊眨眼想了想,又补充道, “我说他怎么穿起军装来让我觉得不太适应,看来是因着少了几枚军功章。”

朱正廷一锤定音: “我看你是魔怔了。”

 

七.

过了几日后黄明昊才见到范丞丞。这人脱下了西装,穿上了他爱的军服,身上的每一处都处理得细致,裤腿被完整地塞进了锃亮军靴,腿显得又长了几分。

被埋在军帽阴影的一双眼睛亮得吓人,他一出门就招手喊他:“明昊!”

黄明昊本来心情不算很好,但是此时见了这人反而奇迹般的舒畅了些,应了声便往他那走,范丞丞手上不知拿着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背在身后。

“你今天又没让李叔等,是要做什么?”黄明昊见周围没有轿车的踪迹,问了句,“你手上拿着什么呢?”

范丞丞笑道:“你可以猜猜。”

黄明昊向来不爱这种装神弄鬼的强调,因而随便糊弄了过去。范丞丞却有些不依不饶:“你猜。”

黄明昊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好趁范丞丞不备往右边迈了一步,这才见了他手上拿着什么——一只风筝。

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黄明昊觉得有些稀奇,一把就把风筝抢了过来,“你拿这个做什么?这风筝做工还不错。”

“放啊。”范丞丞东西被抢走,手上忽的一空,徒劳的抓了抓空气,“做工当然不错,我扎的。”

手机拿的这个风筝是只鹰,青竹为架,风轮做眼。两边的翅膀大张,看起来挺神气。黄明昊打量了一番,听这句话愣了一楞,“你还会扎风筝?”

“我有什么不会的?”范丞丞有些得意,“线也是我卷的,用的上好的进口绳儿呢。——春天到了,可不是要放风筝么?”

“你这又是哪儿来的歪理?”黄明昊将风筝还了回去。

范丞丞一手接过,“这是我以前想过如何约我心上人出来的歪理。”

此言一出,不仅黄明昊愣了,范丞丞也怔住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走吧,我知道有个地方好放风筝。”

黄明昊不知道自己的脸是否红了,但他现在只敢默默点头,然后一言不发地跟着范丞丞往前走。

两人这样走了有一会儿,范丞丞先开口道:“你听说我要走了吗?”

“嗯。”

“那我现在问你——”

范丞丞说完这句话,好像是极紧张似的,深深地吸了口气,黄明昊等了一阵,没听见下文,但他又仿佛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似的。

“我答应你。”

他等了许久还没听见下句话,有些无奈地自己开了口。

范丞丞立马瞪眼转头看他,“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黄明昊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范丞丞那样噙着满眼笑意望他:“我倒想问你,有没有在身边给我留个位置。”

“有,一定有。”

 

八.

他们二人站在金箔似的阳光下放风筝,风筝飞得很高了,手中的线却隐约牵着。那只大鹰张开双翅,猎猎捕风,却又在风来之际心甘情愿的被牵了回来。

才子佳人的戏码从古至今被唱了几百回,唱腻的调早已被埋在了秦淮河岸的歌舞伎馆。如今要唱,不如唱一出精忠报国。

而他们是对方的风筝,亦是对方的引线,飞高飞远,共同展翅。这时代是浪潮也是风暴,将他们二人一起托得很高。

想来不过也就六个字而已。

 

九.

同进退,共生死。



(挑战民国非常紧张,有的地方也是自己随便想象的,小细节就不要纠结啦……

昨晚真的是惊心动魄的一晚上,两位宝贝以后就是爱豆啦~

让我们期待下一棒吧!  @爱钱女士 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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