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富贵】夜明（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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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来日方长。
白宸熙看见这个词的时候就忍不住笑了笑，说不清更多的是嘲讽还是别的情绪。他一时间脑子有点乱，漫无边际地想到原来有一天他的名字也会变成那个末尾随便敷衍的“你也是”。
也许范丞丞当年总以为把自己的感情掩藏的很好，可是事实上感情从来就是藏不住的，那句引起无数人共鸣的话是怎么说的——世界上难以隐藏的只有三件事，贫穷、咳嗽与爱。
他能够发现范丞丞无意投来的目光，也自然能看见他有意无意的讨好、有时暧昧过头的疑似表白。但他从来没有回应过，他总觉得这是他们二人心照不宣的默契，是他们曾经秘而不宣的秘密。
范丞丞。
出国的那几年他也不是没有想起过范丞丞，他前半生过得一帆风顺，有天赋有野心，导致了他一直对什么都看不上眼，他生来就端着心高气傲的架子。唯一一个真的在他如剧本般标准的人生里落下痕迹的只有范丞丞。
他仰头吐了个烟圈，皱着眉打开了手机。
“我们见一面吧。”
他出国后才学会抽烟，第一次抽被呛得半死，第二口就已经能够很熟练的吞云吐雾了，有的时候半夜睡不着就起来点上一根，愣愣的抽完之后才觉得自己胸口那股气闷感消弭无踪。
他没有资格去指责范丞丞在这四年变了，因为时间从来就是洪流，他们是泥足深陷的旅人，只能顺着河流走，最多不过走到头的时候故作唏嘘地感慨一下，我不甘心。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才收到范丞丞的回复，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发了个地点，顺便嘱咐了一下别让黄明昊知道。他侧着躺，看见这条消息的时候没有翻身，于是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头滑过鼻峰、蜿蜒地爬到了另一只眼睛，最后没入了鬓角，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真他妈的不甘心。
可他只是抖着手回他：“好，你放心。”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因着昨晚休息不太好，白宸熙看着镜子里肿起来的眼睛有些无奈。本来准备遮一遮，眼见着要出门了，最后只好从柜子里找了个帽子戴上匆匆出门。
到了约定的地方的时候，范丞丞已经在那里了。大概是今天和他平日里的打扮不太一样，他坐下了之后范丞丞才认出他来，有些惊讶地说：“你来啦？”
他今天因为帽子比较运动，穿着也比往常随意，看起来倒和黄明昊平时的打扮比较像。
白宸熙不躲也不让，帽子下那双有些肿的眼睛直视着他，问：“怎么，今天是我像他一点还是他像我多一点？”
范丞丞闻言情绪立马低了下来，皱着眉毛有些不耐烦的样子：“都不像。”
白宸熙眯了眯眼，索性取下帽子随手整了整头发，“我也觉得不像。你当初怎么会觉得我和他像？”
这句话一提，范丞丞又想到这荒唐的几年。一副不太想谈下去的样子，“和你想的不一样。”
“……你当年是，喜欢我的吧？”
白宸熙说完这句话就盯着范丞丞看，想看看他有什么情绪变化，果然见到这个人愣了愣才迅速恢复原来的表情，声音低了下去，微不可闻的恩了一声。
这是迟来很多很多年的告白。
这一刻，白宸熙觉得自己好像又变回了很多年前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他和范丞丞一起在有着廉价味道的鲜红塑胶跑道上散步，范丞丞走的比他快，他喊他等一等，结果范丞丞只是回头扬了个有些恶劣的微笑。
他从兜里拿了根烟，动作熟练的点燃了。范丞丞却有些不敢置信似的：“我记得你以前最讨厌烟味。”
白宸熙慢悠悠地隔着吐出来的烟雾看范丞丞那张惊讶的脸，“没什么好奇怪的，人是会变的。你不也变了？”
他有意和范丞丞摊牌，也不再在他面前装出温柔无辜的样子了。嗤笑了一声又道：“范丞丞，其实那时候我也喜欢你——”
“我知道。”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范丞丞打断了。白宸熙难得吃惊，见范丞丞一脸平常的样子：“我毕业聚会亲你的时候你没有睡着，我知道的。”
那天晚上大家都疯得很，他们班是重点班，避免了高二分班的窘境，大家一路走了三年，本来是被凑到一起的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如今却像拼图一样少了谁也不痛快。一群人叫了半天要做一辈子的兄弟，白宸熙不爱这样的场合，加上喝了点酒，索性倒在一边闭目养神。
范丞丞是在那时候亲他的，他闻见他身上的苦啤酒味，还有熟悉的校服上附着的香味。
他一直以为范丞丞是觉得他睡着了才敢凑上来亲他，然而现在范丞丞告诉他其实他知道他没睡着。
白宸熙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有些急了，也顾不上什么风度，提高了音量问他：“那你为什么不开口留我？你知道我要出国的，你也知道我喜欢你。”
范丞丞沉默了很久，久到白宸熙觉得这个问题是不是他逾越了，才开口问他：“我怎么开口？”
“你和我不一样，你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热爱的东西。我怎么可以在那种情况下对你开口，要你别走？要你放弃你的梦想？我真的做不到……更何况你自己也清楚，即便我开了口，你也不会留下来的。”
“我当时觉得我们还会有以后的，不过就是等而已。等你之后，我们会有很久很久的以后，会有很长很长的故事。”
周围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偶尔有几个零散的人见他们两个气氛不对都望了过来，范丞丞随便瞟了几眼，那些人就不敢多看了。白宸熙听完他说话之后也陷入了沉默，直到手上被烧到头的烟烫了一下才回过神。
他把烧到头的烟丢开，感慨般的说了一句：“可惜我们的故事并没有很长。”
“那也是我们两个的事情。”范丞丞看着白宸熙有些恍惚的表情，在这一刻四年的记忆如流水般滑过，重要的不重要的都从指缝里溜走，而以往被他忽视的情愫变成了其中的一条鱼，记忆如水般越握越握不住，而那条鱼却自投了罗网。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说：“我现在也许已经不喜欢你了。”
白宸熙勾起了一个有些嘲讽的笑容：“范丞丞，你喜欢人的时候眼神是不一样的。所以这个事情我也知道——我们的故事就结束了，明天我会出国继续深造。本来这次回来也只是因为你，现在好像也没有必要了。”
他站起身准备走，范丞丞刚准备起身送他，他就像知道范丞丞下一步要做什么似的，回头说：“不必送我。我们就走到这里吧。”
“以后也不必再见了。人我没动，他自己提出来的想出国，等会儿我会把地址发给你，想找就去找。前段时间做的荒唐事……我很抱歉。”
抱歉两个字说得有些涩，他向来眼高于顶，以前即便是做错了也端着架子等别人来服软，周围和他玩的人多多少少有求于他，向来顺从，包括范丞丞当初也想从他这里获得到回应，只是没想到这一次也栽了个大跟头。
他走前又低声补充了一句，“祝你幸……”或许是自己觉得有些假惺惺，说到一半自己扬起一个笑，“算了。”
他回到很久以前的记忆里，塑胶跑道鲜艳得有些过分，他们的远处日光下沉，白云在头上炸开。他看着走在他前面的范丞丞，轻轻问他，你会永远喜欢我么？
范丞丞其实什么都没听见，但是听见声响后还是转头，对他露出一个有些白痴的笑容，一排整齐的牙齿露出来，露出的光洁额头明亮骄傲，一抬眼就是一个世纪。
会的，我会的。
交代了一下白月光的事情~接力棒传给下一位太太 @爱钱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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